首页 > 生活感悟 > 免费教学 > 乡村青年的婚姻与生活

乡村青年的婚姻与生活

发布时间:2024-01-03 21:53:35来源: 19333647

一、武丰司岗村青年婚姻情况普查

此次关于农村青年婚姻调查,是从武丰村委开始的。

八月酷热,群山环绕的村庄暑气熏人。八月四日上午十点左右,我去到村委。村委大门敞开,但里面房门关闭,一开始我以为要空跑一趟,但走近才发现,工作人员在里面安静办公,为不让空调冷气走漏而关上了门。我推门进去,平叔、祥叔在埋头填写文件,阿娟坐在电脑前办公,罗姨也刚忙完事务坐下。看到我到来,阿娟笑问来由。我表达想来了解一下现在村里后生(青年)的情况的意愿,话音刚落,四位工作人员都说道:“这个时候哪有后生仔在家,在家的都是五六十岁的!这个时候找人(青年)都难找!”阿娟补充说:“我算是后生,在这里上班,但平时也不住家(村)里。”平叔、祥叔说:“现在屋企比较后生的是司岗村的庆祥,四十多了,过来是我们,我们都五十多了,再后生的就是读中、小学的学生仔啦。三十五岁的不知能不能‘捡得两个出来’?”阿娟又补充说:“现在小学高年级和中学生都算流通人员了,他们平时上学都不住村里。”

与他们的交谈,让我初步意识到开展此次调研活动的困难。我进一步询问,村委是否有关于乡村青年婚姻的数据材料?阿娟答道:没有,办理结婚事务一般都是直接去民政部门,不会经过村委这边;关于青年的数据材料还是前年(2021年)统计过的整个村委的各年龄段人数分布。我请阿娟帮忙调出武丰村18-44周岁年龄段的人数统计,数据显示:武丰村18-44周岁的人数有1096人,男性570人,女性526人。我问阿娟,女性统计数据里有没有将嫁入当地的女性统计进去?她说没有。平叔和祥叔补充答道:现在的后生娶亲,大多都是出外打工“带回来”的,也有部分是娶了当地人;以前都是娶了亲,在家耕田种地;现在是在外打工“带回家”,又再出去打工,基本不在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

四位村委工作人员在工作,2023.8.4

青年,是武丰村常年驻村村民中的“少数群体”。这是与村委工作人员交谈之后得出的结论,这意味着此次调研的开展会遇到一定的困难。

考虑到调研的困难,我将此次调研范围缩小到我自己所在的自然村——司岗村。司岗村全村皆姓谢,全村46户人家,每户人口不少于4人,是武丰比较大的自然村。锁定调研范围后,我对司岗村青年情况进行统计。我母亲常年在村里,对村里的情况比较了解。在她的陪同下,我们去了庆祥叔家,在庆祥叔的帮助下,挨户统计出18-44岁的人数以及婚嫁情况。本村青年的统计数据情况如下:1980-1989年出生共29人,其中大部分人初中辍学,专科毕业2人,本科毕业2人;1990-1995年出生共33人,其中4人本科毕业,其余中职及以下;1996-1999年出生共17人,本科及以上2人,专科毕业2人,其余中职及以下;2000-2003年出生共17人,专科在读4人,其余中职及以下。所有青年人中:男性共49人,超过30岁未婚男性8人,离异2人,00后男青年皆未婚;已婚男青年中,娶本地人的有5人,娶广东省内的有14人(其中本市的有11人),娶广东省外的有3人,娶的都是广西人;女性共47人,超30岁未婚0人,离异9人,00后女性皆未婚;已婚女性中,多数嫁给韶关市人,3人嫁省外,其中两人已离婚,招婿5人。在统计过程中,我们发现,村里大龄男青年单身率比以往上升4倍,女性离婚率也超4倍;村里1990-1999年出生的青年近三分之一属于未达法定年龄而未婚生育。

当时的统计草稿

从总体上了解了村中青年婚姻情况之后,我进行了多个单独的访谈。这些访谈分面对面和线上两种形式进行。线下的访谈对象有:庆祥叔、海绵婶、阿战叔公和林婆婆夫妇、贵平、阿清、李哥、小梁、阿龙;线上访谈主要有三个:大龄单身男青年华哥、冬冬姐及香姐。

二、农村婚俗

婚嫁风俗体现着地方的文化特色,了解村中婚俗是探寻村中青年婚姻发展情况的重要内容。与阿战叔公和林婆婆夫妇、李哥的访谈使我比较清楚地了解本地婚俗变化情况,这是调查本村青年婚姻的重要方面。

婚俗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变化,迎亲和礼金是两个变化比较显著的方面。

阿战叔公回忆当地的婚俗变化道:解放以前的婚礼比现在讲究。以前有钱人家“讨亲”,跟古装剧上演的差不多,有“说亲”、“对八字”、“走人家”、“看日子”、“写礼单”、“下聘书”、“迎亲”等,要有聘书、礼书等,跟古时“三书六礼”差不多一致。以前村里有“礼盒”、“礼壶”、“阖架”、“珩镜”、“杠轿”等,这些都是婚礼需要用到的东西,现在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林婆婆补充说:她们小时候还看过“地主佬”家的新娘子坐轿子呢。解放之后,婚俗就变得简单多了。阿战叔公说道:毛主席时代都“不让搞这些”,搞这些是“封建”。我问及叔公他们结婚时候的情况,林婆婆说道:“我们那个时候,三个南瓜‘讨’一个‘夫娘’,我们结婚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来‘讲亲’的时候就带来一小块黑麻麻的腊肉(当礼金),要是在今天啊,扔在地上狗都不吃。”

说起礼金,李哥说道:以前日子困难,肯定是没那么讲究,有的人家可能都不用礼金。我问李哥:现在礼金如何?李哥又笑又叹:现在没礼金就别想有老婆!李哥是武丰苦水脚村人,1989年出生,结婚有四五年了,他妻子(下文称李嫂)是大桥镇长溪人,属于本地人。李哥和李嫂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两人相识缘于李哥给李嫂当“司机”。那时候李嫂和李哥老表(两人同村)来他们村走亲戚,老表那时候还没车,李哥开车送他们回家,然后加了李嫂的QQ,之后慢慢聊,最后自然而然在一起了。我问李哥当时给李嫂家礼金是多少?李哥说:差一块钱就六万,这在当时算是比较高的。我又问,礼金里面包含哪些费用?李哥说:礼金就是礼金,不包含其他东西,像给岳父家人包“利是”、买礼品等是要另出的。“办酒”的钱也是另出,由男方出。李哥回忆道:他们那批结婚的,可能是他在水背村的老表结婚的花费的礼金最少——9999块;其他都是“万数”以上的。李哥说:他同学去年结婚,娶的是湖南人,礼金20万。说及此,我笑着问李哥:外省礼金比较贵,本地的没那么贵,是不是本地人比较“好讲”?李哥说:不同的地区不一样,确实本地的礼金要的少一些,不过也分人,本地人“好讲”的就“好讲”,不“好讲”的也是一样要那么多。现在结婚礼金少也要八万多,大多都是十来万。现在年轻人都不愿意结婚,压力太大了,又要房又要车,还有礼金,“讨不起亲”了。

“交礼金”是“讨亲”的一部分,“讨亲”还有重要的一环——办迎亲酒。在村里“办好事”,无需主家操作。村里会有专门的“理事”人员,有“理厨”、“理客”、“捞饭”、“洗碗筷”等。在村民们的操持下,迎亲的事项都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迎亲要提前“看好日子”,包括什么时辰去“接亲”、什么时辰“进大门”,这些都是提前定好的。在迎亲礼中,新郎必须迎新娘“进大门”,这项活动虽有少许变化,但一直保持着。迎亲包括“接亲”、“牵亲”、“打伞”、“伏(客家话同‘雁’音)门”、“拜祖”、“合卺”。“牵亲”是由村里丈夫健在、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的一位妇人来牵,“打伞”是村里的“妹条子”,“伏门”要由会“斩煞”的人来主持。

贵平“办酒”理事名单

接亲队伍由村中青年组成,迎亲当天,新郎先进祠堂祭拜,时辰到了,新郎领迎亲队伍去新娘家中接亲,接亲队伍将新娘迎到村口,“牵亲”的夫娘和打伞的“妹条子”早早等着。新娘到达村口之后,新娘娘家人将备好的红伞撑开,新娘落地,“妹条子”接过伞,而后合伞,伞要半合,合起来的伞高举新娘头顶,夫娘牵过新娘,开始从村口步行至祠堂正门口。当下忙完手中事务的村民都会来迎接新娘的到来。到达祠堂正门,新郎新娘面对祠堂大门停驻,等候“斩煞”主持“伏门”。主持面对新郎新娘,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抓着生鸡公,剑敲门梁,主持开始“伏门”。主持念唱“斩煞”辞,念唱完之后,“割鸡公”,鸡公割出血就可以,不可以割死。“伏门”结束,“妹条子”合伞,迎亲队伍放礼花,“斩煞”完成。接着,由“牵亲”夫娘牵着新娘,与新郎一起进入祠堂拜祖,拜祖之后牵回新郎家中,新郎父母在家中厅堂桌上放两个灯盏、两个鸡蛋、两杯酒,新郎领新娘见过父母,后喝“合卺”酒,喝酒之后礼成,新娘由“牵亲”夫娘牵入新房,等候婚宴开席。在这一整套迎亲入门的礼仪进行时,村民及宾客都会来围观祝福,共同迎接新妇进入“谢氏门中”。新娘入新房之后,村中夫娘及孩童可以进去陪新娘聊天,这是新妇与村中夫娘们结识的好机会。此后,村中邻里,碰面皆是谢家人。

新郎贵平清晨出发去接亲,2022.10

贵平夫妇结婚时在新娘家门口与伴郎伴娘的合影,2022.10

新郎贵平与婚礼迎亲队伍的合影,2022.10

新郎贵平与婚礼迎亲队伍的合影,2022.10

贵平与新娘在婚宴上敬酒,新娘是瑶族姑娘,身着瑶族新娘服饰,2022.10

阿战叔公多次被请作村中婚礼的“伏门”人,林婆婆年轻的时候也“牵过好几次亲”。阿战叔公“伏门”,不止在司岗村,有时还被请去其他谢氏村庄“伏门”,比如杉树下、田寮下、田竹山都去过。阿战叔公解说道:所谓“斩煞”,就是斩除尾随新娘来的一路凶神恶煞,将新娘路遇的邪气驱除,经过“斩煞”,新娘随新郎进入谢氏门中,此后夫妇二人婚姻之路美满和顺。谈话间,阿战叔公念起了“斩煞”辞。由于唱读的是客家话,我只能听懂一部分,于是我便请阿战叔公写了下来。我拿的是白色稿纸来请阿战叔公写辞令,见此,阿战叔公自行找出红纸,起笔在红纸的背后写下通用的“斩煞”辞。阿战叔公说:“斩煞”辞并非是固定不变的,可以根据不同的人进行变通,比如新人是有官职的,就可以在念唱中带进“升级”(升官)的辞令。一般通用的“斩煞”辞令内容如下:

伏如

天开王道 日吉时良

谢氏门中 娶亲归堂

大吉大利 地久天长

早生贵子 金玉满堂

同偕到老 头白至上

再伏如

大吉利 大吉丈

门神扶位 列在两榜

若有新人一路带有凶神并恶煞

尽在雄鸡头上堂

“伏门”的人除了要有文化、会识字、唱读“斩煞”辞令,还要有足够的胆量,能镇得住场面。林婆婆回忆道:以前有个叫三孬叔公的“伏门”,“斩煞”到一半忘词、胆怯,忽然说“对面牛吃菜子啦”,“斩煞”半途跑了,闹了个大笑话;而且他主持“伏门”的那对新人婚姻生活也不顺遂。

阿战叔公在写“斩煞”辞,2023.8.4

一般通用的“斩煞”辞令

迎亲礼成之后,就是婚宴,婚宴有在村里举办的,也有在城里酒店办的。我参加过两次村中的婚礼,一次是2016年冬,堂姐冬冬的婚礼,作堂姐伴娘;一次是2021年秋,堂哥阿宽的婚礼,给新嫂打伞。堂姐和堂哥的婚宴都是在村里办的。在酒店办婚宴,吃一次席面。在村里办婚宴,可以吃三次席面:分别是“喝茶”——宾客到来之后,先吃糍粑和喝油茶;午餐——婚宴正餐,答谢宾客来贺礼,新郎新娘在宴上敬酒,以太外祖、曾外祖、外祖为尊,而后依次敬酒答谢宾客并再次接受祝福;晚餐——主家为答谢村民操持“讨亲”事宜而设。2016年冬,村里还未建起公房,堂姐冬冬的宴席在祠堂里吃的,那时我虽是伴娘,但因还在读高中,只是跟在堂姐身后端酒;2021年秋,我为新嫂打伞,婚礼礼成之后,便坐等吃席。前文所提,“伏门”、“牵亲”、“打伞”三者都会在宴席上受到厨房“优待”。阿战叔公说,以前若主家养猪,厨房会为三者准备杀猪菜、烫好酒;现在逐渐演变成“包利是”。堂姐和堂哥的婚礼都热闹非凡,有全村人和众多宾客的见证和祝福,我是众多人中的一个。我们能见证新人进入婚姻,组建家庭,却无法真正了解他们所要奔赴的未知生活。

三、婚姻和生活

庆祥叔是司岗村少数的在村青年。八月六日晚上八点多,我与母亲去到庆祥叔家中。我们到时,恰好海绵婶厂里放假回家,家里杀了鸡,刚吃完饭洗好碗,家人团圆在看电视,女儿恬恬饭后回房间,儿子乐古坐在庆祥叔身边玩庆祥叔的手机。

庆祥叔1982年出生,身份证登记为1980年,初中辍学。庆祥叔回忆道:1996年上初中,读了一个学期就没读了。当时学费要四百多块,学费都要借;饭要自己带米去蒸,菜是在家里炒的酸菜,那时候还没有自来水,洗米要去学校旁的溪边,洗澡也是,冬天所有人都长冻疮。那时候家里劳动力只有母亲一人,父亲身患糖尿病,无法劳作,加上成绩不好,就不愿再去。上世纪90年代末,兴起乡村青年进城打工浪潮,当时村里同龄人都外出打工,但庆祥叔辍学之后就一直在家耕田。庆祥叔笑叹:“有嘛办法?阿爸躺着,还有个眼盲的细伯,想走也走不开,就在家搞碗饭食。”糖尿病的叔公没挨几年,四十多岁便离开人世了。叔公去世当年,庆祥叔妹妹(细阿妹)出嫁。细阿妹比庆祥叔小两岁,当年她想跟湖南人结婚,叔公不同意,据说叔公当年对细阿妹说:“你不要走那么远,逢年过节我能吃几个你的糍粑。”后来,细阿妹嫁到了武丰杉树下村,距离司岗村十分钟左右的步行时间。2006年,父亲过世一段时间后,留母亲和眼盲的细伯在家,庆祥叔外出打工。

庆祥叔上初中时用的饭盒

问起夫妻两人的相识经历,庆祥叔回忆说:2006年,他下去佛山顺德,在交警队当绿化工人,做道路绿化工作。海绵婶当时在厂里上班,两人是外出游玩时认识的。认识之后,慢慢聊着,自然而然在一起了。我笑赞:“那叔你当时真厉害啊,又挣到钱,又找到老婆了。”庆祥叔答道:“有嘛钱!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当时带你婶婶回家来,还睡泥砖屋。想起以前真是艰苦又可怜……”我又问起庆祥叔当时是否“办了酒”?他说,没有办。他还说起当时他们结婚那几年,村里同龄人基本都没有“办酒”,村里的阿先、阿溜、阿源等这几个和庆祥叔年龄相仿的青年当时都没“办酒”。在细数当时村中的青年婚恋情况后,庆祥叔笑叹:“那时候都穷,(老婆)带回来就可以啦。”庆祥叔在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海绵婶在一旁淡笑地听着。没有彩礼、没有婚礼,“外来媳妇”海绵婶,与庆祥叔相识、相恋,然后一起进入婚姻,组建家庭,为未知的生活共同打拼。

庆祥叔和海绵婶的合照,摄于2007年

海绵婶1985年出生于广西百色的一个农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海绵婶读完初中就出来打工了。2006年与庆祥叔相识,2007年两人结婚。婚后不久,海绵婶怀孕。因放心不下家里,庆祥叔不再外出打工,选择回来耕田。海绵婶家里虽是农村的,但没在家耕过田,对于耕种事务这些都不懂,春天尝试下田插秧,结果是“满田跑”。这些事情再重新讲起,引得大家哄笑。庆祥叔笑说:“这也不奇怪的,像阿溜夫娘、阿源夫娘她们也不会。”

2008年,女儿恬恬出生。庆祥叔说:当时计划生育很严格,生孩子前一定要有准生证,不然罚款。当时的政策是:如果第一胎是生女儿的家庭,要间隔四年才能再生第二胎。2013年,儿子乐乐出生。维持家庭经济、抚育孩子、看顾老人,是庆祥叔夫妇头顶的“三座大山”。因为要照顾眼盲的细伯,家中必须有人在,庆祥叔无法带着母亲和老婆孩子直接外出务工。因此,在两个孩子还未断奶期间,夫妇二人都是在家耕田。等孩子断奶,没那么依赖妈妈之后,海绵婶到韶关的工厂打工,庆祥叔则在家耕田并养一些猪和家禽,这是这些年夫妇二人的“分工”。海绵婶在工厂打工,每天工作时长为12小时,两班倒,虽然辛苦,但工资是家庭相对稳定的经济收入。庆祥叔分析了他选择“在家”的原因:一则——如果两公婆外出,把小孩交给年迈的奶奶,实在是不放心,要是孩子生点病都不方便。有家长在家对于小孩的成长和教育都相对较好,而且家里还有细伯要看顾。二则——他在家里可以耕点田种点地,吃的不用买,有时候多了还可以卖;可以养猪和家禽用以出售;最近这两年政府扶贫政策,为在村农户发放鱼苗,庆祥叔还挖了口小鱼塘养点鱼;总体来说,这算是一种经济的经营。我问庆祥叔,在家务农和养猪这些一年大概可以挣多少钱?他说挣不了多少,而且得看运气。现在耕田,种子、肥料、农药、收割等这些都要钱,而且价格越来越贵;养猪成本高,猪苗、饲料这些都要投入高成本,而且猪价不稳定,运气好的时候能挣多一点,运气不好的时候亏本。今年夏季高温,猪瘟泛起,整个武丰的猪全都病死,庆祥叔家养的肉猪,趁猪瘟还没彻底传到村里,低价贱卖;快要“下垛”的母猪病死,今年上半年的养猪经营基本无钱可赚。说起养猪的风险,庆祥叔说,有时候猪生病了都是他自学给猪打针,长时间以来他都快成“猪医生”了。说起这些,庆祥叔叹道:“生活就这样的,没得办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恬恬今年秋季将下乳源职业中学就读,乐乐也马上要到镇上读四年级。谈起儿女的教育,庆祥叔直言:压力越来越大!恬恬成绩不好,去职业中学读书也不确定能学的怎么样,对她的要求就是不要“学坏样”。恬恬当时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成绩还可以,上了大桥(镇上)之后成绩越来越差,初中“更不消说”。乐乐暂时成绩还可以,希望他之后也能保持。庆祥叔说,(小孩子)在大桥(镇上)读书确实不如在乳源(县里)读的好,但是也没办法,“下去读也是难搞”。庆祥叔给我算了一笔账:把小孩送下乳源读书,首先第一个问题就是转学,转学不是轻易就能转,“还得想想办法”;其次,小孩在下面读书,肯定要有人陪读,上学要有人接送,如果恬恬或乐乐下去读,要么海绵婶陪读,要么庆祥叔陪读,这样的话家里就少了一份收入;在县里读书,就得在县里生活,房租、水电、吃穿用度,“样样都是钱”。小孩在大桥上学,经济压力没那么大,但是也要伙食费、来回车费、住宿费等。恬恬下学期去乳源职业中学读书,教育支出就更大了。随着孩子年龄增长,家里住房不够了,前两年加盖了第二层,去年进行了装修。“挣多少用多少,没得闲钱。”

孩子的教育问题基本是村里青年婚姻生活中遇到的最重要的问题。在与小梁交谈的过程中,她也讲到这个苦恼。小梁是村里90后青年阿旺的妻子,她和海绵婶一样,也是广西百色人,现在在韶关工厂上班。小梁与阿旺育有一儿一女,儿子马上要上小学,女儿两岁。小梁说:七月份她在韶关租了房子,准备把小孩带下去上学,但是现在阿旺工作地不稳定,只有她一个人无法又上班又带小孩,所以这个计划暂时搁置了。问起两人的工作情况,小梁说,她现在工作不太好,工资低,底薪一千多,主要靠加班,而且现在厂里工作不好干,“货不多,加班少”。阿旺之前也在韶关,有一段时间进了厂,但是后来没干了,现在跟别人去湖南那边做建筑工作,这个工作虽然辛苦但钱多一点。阿旺弟弟阿宽前年结了婚,阿旺自己的孩子越来越大,将来弟弟也会有孩子,小梁夫妇俩在尽快为将来的生活做准备。孩子教育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小梁所在的厂现在不忙,每周日会放假一天。她买了一辆摩托车,每周六晚上下班之后,她都会开着摩托车回家,回来看看孩子,简单辅导一下孩子的作业,周日下午再开车下去韶关。路程两个小时左右,有时候天气不好只好不回来。小梁说,“有条件还是把小孩送到下面上学好点,但是暂时没有办法”。

和庆祥叔交谈时,他谈到村里大多青年都会把小孩送到下面上学。例如,阿先妻子就在县城里给女儿和儿子陪读,阿先则在广州上班。有的直接从小孩上幼儿园起就在县里租房陪读,条件好的直接在下面买房。庆祥叔说,现在不会有年轻人把小孩带回来了,只有过年才会回来,有的人久了不见,碰面都不敢打招呼,怕认错。庆祥叔笑说,现在村里都成了年轻人的“度假区”。

在众多村中青年中,冬冬姐有两方面的代表性:(1)冬冬姐是离村青年。(2)冬冬姐是村里招婿的女青年。冬冬姐是90后,初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2016年结婚,丈夫小田是广西人,两人是相亲认识的。在认识小田以前,冬冬姐也谈过男朋友,但是他们都“不愿意到家里来”,最终都不了了之。冬冬姐是家里最小的,姐姐结婚早,但没“留在家里”,父母要求冬冬一定要“留下来”。于是,经人介绍,认识了小田,认识不久之后就结婚了。结婚前一年,家里新建了一层楼房,在旧楼(两层)前面。冬冬姐说:他们办了两场婚礼,一场在我们村里,一场在小田他们那边。现在,他们像有两个家,“两边都得顾,压力很大”。婚后不久,冬冬姐怀孕,之后便在家养胎。2017年,女儿欣欣出生,因为是剖腹产,又在家休养许久。这期间,冬冬姐和妈妈、奶奶在家,妈妈和奶奶在家种点地,顺带帮忙带孩子,丈夫小田和冬冬爸则外出打工。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冬冬姐便下韶关进厂打工。2019年底,儿子安安出生。

和冬冬姐聊天及朋友圈的截图

女儿渐渐长大,上学问题需要解决。为了女儿上幼儿园,冬冬姐和小田在县里租了房,平时小田在韶关打工,下班了就回到乳源家里。比较幸运的是,冬冬姐的妈妈还比较年轻,可以帮忙接送小孩上学和照顾家里,冬冬姐的育儿压力相对较小。儿子安安断奶之后,冬冬姐再下韶关找工作。因为夫妇俩都在韶关上班,两人决定把小孩也带下韶关上学。他们在工作地附近租了房,冬冬姐的爸爸也在韶关打工,一家人团聚在出租屋,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冬冬姐和小田平时都要上班,欣欣和安安要妈妈下来帮忙看带,奶奶年迈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村里,一家人聚在一起,房间数量要求多。这样的房子租金比较贵,加上水电及其他吃穿用度,生活费用就是一大笔支出。与家人商量之后,冬冬姐和丈夫小田去年咬牙在韶关买了一套小产权房。现在,冬冬姐和家人算是在韶关“安了家”,起码儿女以后的上学问题得到了解决。与冬冬姐的交谈是在网上进行的,我晚上八点多尝试给她发微信消息,收到她的回复时是九点半之后,那时她刚下班。冬冬姐说,有时候会加班到更晚,回到家都十一点了,幼儿园会布置家庭作业,回家陪小孩做完作业,忙完到睡觉的时候,“又到新的一天了”。冬冬姐是位乐观的女子,她说道:生活就是这样,现在苦点,以后会慢慢甜起来的。

四、农村青年婚姻困境

(一)

华哥是村里大龄未婚男青年,对此他最有“发言权”。我给他发微信消息的时候,他直言“你问对人了”。 华哥是85后,有两个妹妹,大的妹妹是92年的,小妹是94年的,现在两个妹妹都已经结婚,两姐妹也都为人妇为人母了;华哥母亲在小妹五六年级的时候因病去世,父亲现在仍在打工挣点钱。华哥初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了,之后转行做了销售,前几年一直在全国到处跑,不太稳定,所以结婚的事情也一直没有提上日程。等到准备结婚的时候,农村青年婚恋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华哥把自己结不了婚的原因归咎于“穷”。实际上,与村里大部分年纪相仿的青年相比,华哥的家庭和个人条件算中等以上。华哥好几年前就购入了私家车,在村里的房子有两层半,装修也比较现代化。我记得前两年过年去他家拜年时了解到,他家二楼还设有ktv游戏房,当时还有一群村里青年朋友在那相聚。我问起他的恋爱经历,他说他有带过两个女朋友回家,但因为城里没房,最终都没能结婚。他直言:村里的东西不值钱,没有价值,但是要去城里买房,必须有足够的钱。我问华哥:是不是城里有没有房已经成为结婚的关键问题?他的回答:这是肯定的。他进一步说:“城里有房,最起码的30万首付,农村青年哪个手里经常有30万呢?”

和华哥聊天的截图

阿清是华哥的堂弟,比华哥小一岁。阿清性格比较内敛,为人老实,出去工作多年也没谈女朋友,也经人介绍相过亲,但是没成功。前年,家里在县城里买了房。去年,阿清终于把婚结了,妻子是武丰圳头陈家的姑娘。今年七月,阿清和妻子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当时阿清在阿战叔公家吃午饭,午饭后我到阿战叔公家拜访,正好大家一起聊了起来。阿清说:他现在在乳源顺丰快递工作,工作虽然比较辛苦,但挣得相对多一些。阿清此次回村是为处理一下孩子满月酒的事宜,聊了一会之后,他便下乳源去了,要下去帮忙照顾孩子,只有妻子一人难打理家中事务。阿清父母仍然在打工,奶奶在村中家里,阿清和妻子及孩子住县里。

除了婚恋问题,我们还聊到了现在农村青年的就业问题。华哥说:现在大家都不愿意进厂打工了,进厂打工一个月,“累生累死就得个三四千块”。根据华哥所说,我们做了个简单的预估:以乳源县城现在的房价算,就算年轻人非常节约,每个月存三千块,十年存个三十来万,从十八岁干到二十八岁,十年时间挣的血汗钱,为买房一朝全部掏空。何况,房价物价会变动,十年一过,又是另一番光景。“城里的房会掏空农村人的家底”,但是回村发展又成为一个很大的困难。事实上,我和华哥不止一次谈到关于乡村振兴的事情,以前关于“乡村快递”的调查,我们便谈论过这个问题。华哥平时也会关注村里的发展,对于村里的将来的发展,华哥始终持悲观态度。

对于农村青年结婚越来越困难的这一问题,华哥给出了自己的见解,他精炼地总结:1.现在阶层分化越来越明显,农村青年处于越来越尴尬的身份地位;2.受各种因素影响,农村青年经济能力弱;3.农村给予青年发展的空间有待开拓;4.农村的基础设施有待加强建设;5.农村女青年都往外发展,留给村里男青年的机会少。看到华哥给出的结论,我一时愣住,但转念一想,没有人能比农村青年自己更清楚他们的困境,这个困境虽不仅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但困在里面的他们却只能自救。

(二)

在我印象中,香姐是位乐观的女子,每次节假日回家遇见她,她总是喜笑颜开,直到这次的访谈才让我了解到她的另一面。

香姐是个90后,结婚早。初中毕业之后,香姐在家里的安排下到韶关读职业中学。2008年假期打工时遇到现在的老公,相识后与之恋爱,当时年幼,最终未婚先孕。怀孕之初,香姐不敢告知家里,直到孩子月份大了,纸没能包住火,但是为时已晚,两家人只能尽快讨论二人的婚事。香姐没有兄弟,她又是姐姐,家里要求她“留在家里”,香姐家人最终同意二人结婚,但要求第一个孩子跟香姐姓。香姐老公家原是同意的,但儿子出生后要办理出生证件时又反悔了,最后两家人闹得不可开交。香姐父亲一气之下将香姐和孩子接回村里,不让他们再来往。香姐说:当时自己年纪小,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很无助,一边是自己的家人,一边是自己的爱人,矛盾出现之后,自己只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种情况之下,自己只能在其中调节,最终香姐说服老公,孩子随她姓,矛盾才得以解决。香姐在家坐完月子之后,香姐老公来接香姐下了韶关,她在家带孩子,老公则在外边挣钱养家,两人的感情很好。儿子一岁多时,香姐出来上班。2011年,香姐工作了一年多,老公由于工作调动去了西安,两人商量之后,带上儿子一起去了西安。

2012年,女儿出生,儿女双全,全家都十分高兴。然而,一儿一女并未构成生活的一个“好”字。女儿满月时去体检,检查出先天性心脏病。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将香姐原本还算美好的婚姻生活炸出个大窟窿。香姐说,当时他们夫妇二人只有老公一人工作,加上有两个孩子,根本没有积蓄。香姐家在村里,老公家虽在韶关但家庭也一般,并不能给夫妇二人太多的帮助。为了女儿的手术,夫妇二人及家人想尽一切办法筹手术费,到处借钱,最终把手术费凑齐了。凑齐手术费之后,医生告知香姐及家人,由于孩子太小,无法进行手术,只能等她长大一点再做;女儿的病像颗定时炸弹一样悬在香姐夫妇两人的腰间。老公在西安的工作无法继续,于是回来韶关和他爸爸做餐饮生意,生意需要本金,父子两人向银行贷款,生意刚开始时还算顺利,但命运弄人,一段时间之后情况急转直下,最终生意失败,也因此欠下更多债务。香姐说,那时候银行每天都打电话来催债,夫妇俩又没有能力还钱,每天接到十几、二十个催债的电话,那个时候她极度焦虑和抑郁,差点自杀。2018年,女儿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确诊“灰结节错构瘤”。心脏病还未医治,又患新病。作为母亲,香姐既心疼女儿,又怨恨自己无能,更痛恨老天的不公!香姐说:他们就像困在泥潭里,无论怎么挣扎好像都没有结果。2021年,终于在粤北人民医院完成了女儿的心脏病手术,香姐夫妇俩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由于种种压力加上债务,夫妻两人的生活过的一塌糊涂,争吵不断,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但无论生活如何艰难,夫妻两人还是选择拼命携手共进。香姐说,生活的难关总是过了一关又来一关,当意外来临时,犹如泰山压顶,只感到人生暗无天日,但渡过去了就好了。香姐是位坚强且乐观的妻子、母亲,她说,苦尽一定会有甘来的。

(三)

村里有这样的传统,每当生活不如意,村民就会去庙里向神明求解,希望得到解决困难的“指引”。

阿龙1997年出生,初中毕业下韶关念职业中学,但因家中经济条件跟不上,念了一年便辍学出来打工了,工厂换了一个又一个,城市也去过不少,但是没有存款,属于“吃光用光身体健康”一类。2017年,阿龙结婚。阿龙的婚姻生活总体上算是顺遂的,至少在2022年半年前是这样。2022年下半年,阿龙像是“被生活吸干了阳气”,暑假我跟他再聊起来的时候,阿龙又信心满满地投入到生活中了。

2017年初,阿龙与妻子阿灵相识,2017年底奉子成婚;阿灵比阿龙大1岁,是瑶族姑娘。早年县里有瑶山搬迁政策,她家搬到了乳源候公渡,离县城很近。我笑他命好,娶了个好老婆。阿灵家没有要求阿龙给太多彩礼,了解他家情况之后也没做其他过多的要求。阿龙和阿灵在城里办了婚礼,婚后不久儿子出生。婚后生活还算顺利,2019年底,夫妻两人商量先供一辆车。孩子断奶之后,阿灵留在县里厂里上班,阿龙则外出打工。夫妻两人的分工是:阿灵负责孩子的花销,阿龙负责供车。2019年底,疫情发生。2020年初,疫情告一段之后,阿龙到深圳送外卖,工资虽高,但很辛苦,加上受疫情影响,夫妻两人分隔两地,后来放弃送外卖,就这么又过了一年。2022年初,阿龙决定回到县里工厂上班,三四月份,身体突然出现问题,检查出“髋关节增生”,无法久站也无法久坐,导致无法工作。没有工作便没有收入,车贷接续不上,只能借钱,孩子上幼儿园也要钱,生活的压力骤增,加上疫情的影响,阿龙陷入了一种彻底“摆烂”的状态。2022年12月,阿灵微信上找到我,让我劝一下阿龙,她的原话是“如果你和姑姑的话他都不听,那真是没救了”。阿灵直接跟我哭诉:如果阿龙持续如此,她宁愿选择离婚。原来他们的婚姻生活已经发展到阿灵想要离婚的地步,阿龙的状态依旧是“摆烂”但不愿离婚。阿龙生病期间,阿灵和她母亲一边让他去治病,一边去庙里问神,得到的“指引”是“(阿龙)家里老人不安分”,知道这些消息后,阿龙回老家“送神”,并去庙里寻求护佑。后来,阿龙身体渐渐好转,今年春节之后,阿龙进入乳源县里一家农药厂打工,两班倒。我问他打算在里面做多久,厂里工作时间太长会不会对身体不好。他说:先做着,慢慢积点钱,马上就要把车贷还完了,他和阿灵想慢慢计划在县里买套房子。我说:万一这个工作到时候影响你的身体怎么办,毕竟是农药厂,危害大。阿龙回答:不管那么多,反正他们也不打算要二胎了。

暑假在家,我和我母亲闲聊,聊到一个和阿龙情况类似但情况比较严重的我们村里的阿哥。这位阿哥是九零后,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和前妻生的,马上要去大桥上四年级,儿子幼儿园刚结束,将上一年级,小女儿也将要上幼儿园。我母亲说:六月的一个晚上,她接到村里一位伯母急切的电话,说是让她帮忙担东西出村外河边“供养”,去送“龌龊”。原来,伯母接到儿媳的电话,说是儿子在韶关,天天待在出租屋,不去上班,而且还不让儿媳去上班,天天对儿媳发脾气,甚至摔东西。儿媳让伯母去大桥庙里问问,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伯母去问神,得到“指引”:儿子在外边被“脏东西”跟上了,还不止一个,要赶紧送走才行。我问我母亲:现在这个阿哥的情况怎么样了?她说:具体不太清楚,应该比较好了;停了一会她又说:挣得到钱自然而然就好了。

对于农村青年来说,或许神明真的能给他们“指引”,但从现代科学角度来看,阿龙和村里那位阿哥应该是心理上出现了问题,亟需得到相应的治疗。他们或多或少也了解过“心理医生”,但比起心理医生,神明的“指引”所起的安慰作用或许更大,而且向神明求解只需要十块钱的“利是”,心理医生需要的钱却不知道是多少。话又说回来,对农村青年来说,神明的“指引”或许确有其用,但是能给出真正有用的解答的——是明知生活困苦但咬紧牙关逆流而上的自己。

免费教学更多>>

2024年云南省数据局事业单位招聘人员公告 2024年大理州永平县人民医院招聘编外工作人员公告(30名) 2024年昆明市安宁市县街中心卫生院招聘劳务派遣用工人员公告 2024年德阳市广汉市委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招聘工作人员公告 2024年文山州富宁县人民政府办公室考察调(流)动工作人员公告 2024年临沧市永德县民政局(永德县慈善会)政府购买社会救助服务专职工作人员招聘公告 2024年文山市富宁县委办公室(县档案馆)考察调(流)动工作人员公告 2024年文山市富宁县委办公室(县档案馆)考察调(流)动工作人员公告 2024年昆明市邮政管理局市场监管科工作人员招聘公告 2024年滁州全椒县乡镇综合执法大队选调工作人员公告(42名) 2024年安庆太湖县融媒体中心招聘主持人公告 2024年阜阳市肿瘤医院招聘护士公告(30名) 2024年中国科大附一院(安徽省立医院) GCP研究病房护理人员招聘公告 2024年黄山休宁县中医医院社会化招聘卫生专业技术人员公告 2024年宣城市第四人民医院招聘公告 2024年台州仙居县人民医院招聘编外工作人员公告 2024年浙江省人民医院招聘特殊专业技术岗位公告(83名) 2024年温州瑞安汀田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招聘编外人员公告 2024年台州市殡仪馆招聘工作人员公告 2024年台州市三门县人民法院招聘编制外合同工公告 2024年浙江省血液中心招聘劳务派遣血液采集岗公告 2024年宁波慈溪市中西医结合医疗健康集团招聘派遣制工作人员公告 2024年绍兴市中医院招聘编外工作人员公告 2024年泰州市泰兴市人民医院招聘高层次人才公告 2024年苏州市农业综合行政执法支队公益性岗位招聘公告 2024年连云港市灌南县卫生健康委员会事业单位定向招聘农村订单定向免费培养医学毕业生公告 2024年江苏传媒学校招聘工作人员公告 2024年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材料科学与技术学院拟招聘劳务派遣人员公告 2024年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脑机智能技术教育部重点实验室招聘公告 2024年南京水利科学研究院招聘非在编工作人员公告